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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普文章

《狄拉克之旋》第二章 场-6 堕落天使
发布时间:2016-07-08    701   九维空间

堕落天使

“Dear Dr. Mo Di,We are sorry to inform you that due to the extreme competition this year, we can’t offer you the Marry-Curie fellowship. However, we highly recommend you to apply the fellowship next year……”

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一样。尽管狄莫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,但依然难以接受。基金申请失败,击碎了他半年来的所有努力,也让他的前途变得扑朔迷离。“怎么办?继续申请?还是找个学校当个老师算了?不行,我要坚持下去,不能轻易向命运低头。”狄莫再一次打开那些招聘网页,期待圣诞节后会有新的postdoc工作机会。学习经典力学的时候,每个人都会认为世界一切都是确定的,一切不过是物理方程的时间空间演化。如果我们准确知道上一刻一切的物理状态,我们就能够准确预言下一刻能够发生什么。量子力学会让你对此产生怀疑。一个量子叠加态,通过测量塌缩到哪一态,只由概率决定,确定性在这里终结。很多人,包括很多物理学家,仍然在幻想量子力学是不完备的,背后仍然有一个类似经典物理一样的确定的理论在支配。但狄莫不这样认为。如果量子力学背后真有这样一个确定性的理论,它应该早已露出马脚,早被发现。可是量子力学诞生已经一百多年过去了,没有任何关于这个背后的确定性理论的蛛丝马迹。狄莫想即使有这么一个理论,人类直到灭亡也不一定找得到。于是狄莫深信未来的一切并不是确定好的,他觉得宏观的那些“确定性”不过是微观世界“不确定性”的一个近似。人可以改变命运,可以选择未来。当然,最终的命运还要交给概率。……


狄莫把邮件抄送给了李武越,并说出了自己还要继续坚持申请的想法。“我帮你小子想了个后路。既然筹备公司的事好多东西批不下来,就先放一放。我推荐你到浦东科技园里面那个中科院上海高研院,那里有博士后的名额。有几位老师,都是各个所里出来的,想在那儿建新的实验室,面向产业一些。”李武越看到邮件后直接给狄莫打了电话。“谢谢李老师。那边待遇咋样?”“当然不能和国外比了。不过你先稳定下来,再找机会。”“在那儿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做物理了?”“那边以技术为主。平时有时间再做物理,跟我合作写点paper什么的。”……狄莫很快跟高研院谈妥,春节后就去报到。到时做的课题还是分子阱。不过不再是探索新的技术,而是把原有技术做稳定,做成产品。……

“哥,晚上有时间吗?好久没见你来了。”狄莫收到了晓玲的短信,才想起来已经有两个月没再去市区那边了。其实自己在这个店里只断断续续住了一个月,教会了这帮姑娘一些简单的英文。估计现在她们生意不错。“哎呀,好久没来了兄弟。”小店的孙老板看到狄莫突然出现的门口,赶忙打招呼。“最近我可能要换工作单位了,孙哥,以后不能经常过来了。”“那你得跟晓玲说,哈,就她老念叨你。”“生意最近咋样?”“还不错,多亏你教这些姑娘。老外越来越多。你看,都忙着呢。”“那我等会儿晓玲吧。”时间不长,狄莫无法判断晓玲对他的感情是一种爱还是一种依赖。他唯一期盼的就是这姑娘不要最终堕入风尘。但是在这种地方——就像量子退相干一样,服务行业像晓玲这样有点姿色的姑娘,大多抵不住金钱的诱惑。而不远处就是一个高级商务休闲会所……

狄莫回忆起晓玲曾给他讲过自己的身世。爷爷,奶奶,外公,外婆都是农民。爷爷曾因为进城摆摊,被城管打成重伤,最终不治身亡。对方只是陪了点钱就草草了事。奶奶不就也去世了。那时她才5岁,跟着进城务工的爸妈生活,在工地长大。后来打工学校拆了,她只能回老家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,到很远的县城上中学。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,高中时的学习成绩不错,可是在高二那年,她爸受了严重的工伤,只能回家休养。家里没有足够的钱供她和她弟弟上学,于是她只好放弃高考,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。先是在苏州一家手机厂,后来来到上海。狄莫一直认为如果晓玲家境好一些,或者说她爸不受伤。她现在应该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,天天做办公室里,是个白领。命运的确不公平,尤其是在中国。看到这里,你一定会认为晓玲的弟弟还在上学,需要晓玲挣钱寄回家,那你就错了。晓玲的弟弟也在外打工,因故意伤人罪被判了两年,正在坐牢。狄莫想着尽管自己家庭状况一般,好歹老妈在学校有固定工资,老爹从俄罗斯来回拉货虽辛苦,也能维持家用,并供他读完大学。到了研究生阶段,狄莫自己经济独立,爹妈没大病,生活也不愁。也许这就是最大的幸福。……

“Dr. Demon,I miss you so much!”晓玲见到狄莫很高兴。“把我当老外了是吧?”“没有啦,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?”“别提了,出国的事泡汤了,只能留在这儿再混两年。”“没关系啦,以后再出去嘛。再说你在这里还能经常来看我。”“还用我来吗?你最近生意这么好,钓没钓到个老外帅哥?”“去死啦~”……春节假期后的某个夜里……“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?”狄莫有些吃惊地看着晓玲从包里拿出打火机和一根烟,点燃。“刚学的。”“掐了。”晓玲听到后,转头望着狄莫。狄莫伸手把晓玲手中的烟拿过来,按熄在身边的烟灰缸里:“别以为抽烟是很酷的事,尤其是你们女人。”晓玲低着头不说话。过了一会,告诉狄莫:“哥,我不想在这里做了,钱太少。”听到这句话,狄莫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“你要去哪里?”“对门的会所,那个老板想让我过去,平时就是陪客人喝喝酒,唱唱歌。”“只陪酒吗?”“当然了。”“希望如此。”……

日子匆匆的过去。工作之余。狄莫发现晓玲跟他的联系越来越少,日渐疏远。突然有一天,接到晓玲一个急匆匆的电话。“哥,麻烦你过来帮帮我。”“啥事?”“过来嘛,求你。”“我不一定有时间啊,你先说啥事?”“你过来嘛,我在仁济医院……”狄莫一听不好,就答应尽快赶过去。到了医院大厅,发现晓玲虚弱的坐在椅子上,见到狄莫时双眼含着泪水。“你得啥病了?”晓玲没回答,把手里的包递给狄莫“哥,我现在所有现金和家当都在里面。我信得过你。”“到底咋的了?”“我一会儿进手术室,需要你在外面帮我交钱,拿药。”狄莫一听感觉不对,也没再追问下去。跟着晓玲到了做检查的的地方。狄莫抬头一看,妇科,顿时一切都明白了。晓玲直接从检查室被送进手术室。狄莫被医生以晓玲家属的身份叫到,去交钱取消炎注射剂和手术费。狄莫拿着晓玲的钱包交钱时,心想:“真tm倒霉,这烂事也能摊上。”尴尬的等了两个小时,晓玲从手术室虚弱地走出来,见到狄莫后抱住他,似乎在感谢他的同时,也为自己的身体找个支撑。“坐下来歇会”,狄莫把晓玲带到医院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坐下,把包递给了她。“太谢谢你了哥,你要是不来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”“谁的孩子?”“客人的。”“那个客人?”“外国人。”“你不是说只陪酒吗?”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那个老外说他喜欢我,说还要带我出国。”“这你也信?找不到人了吧?”狄莫一想,刚做完手术,不要刺激她。于是从晓玲的包里面掏出一张纸,递到她面前。“这里是手术后注意事项,这几天不能沾凉水,不能受风。你先看着,我还有事,先走了,自己保重。”狄莫转身离开,没有再回头看晓玲一眼。

……

……

日子一天一天过去,狄莫夹在物理和技术之间,生活的并不惬意。这些应用产业化的东西,并不是他想做的,或者说并不是他现在想做的。“就算我一辈子也搞不清楚自旋究竟是什么,至少我要做一些有意义的物理工作。”狄莫时刻在勉励自己。…………手机响,一个陌生的号码。狄莫把它当成广告推销挂掉。手机又响,还是这个号码。360也没有任何标记。狄莫接起了电话,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。“好久不见了,哥,这是我新手机号。”“怎么样最近?”“还行啦。出来见个面好么?”“又去打胎?”“你这个魔头。我请你去酒吧喝一杯。”“好”见面后,晓玲的样子和一年前初见她的时候相比像完全换了一个人。长发变成了齐耳的短发,多了两个显眼的耳环。妆画的比以前重,衣着也更加的性感。“看样子最近混得不错?”“没有啦,平时经常出台,各式各样的客人,有当官的,有当老板的,什么样子的都有。我现在想的很开,多赚那些人的钱,比什么都好是吧。赚够了钱我就回老家,开一个小店。”“我问你一下啊,上次打掉的那个孩子,是黑的还白的?”“你一个大博士也种族歧视?”“没有,就是好奇”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,你帮我翻译的那个外国人吗?”“是他?小样的够痴情啊。”“他后来又找过我,说不在乎我的过去,但也不能承诺我什么什么的,我们吵了一架,我把他赶走了。”“你说你要把孩子生下来,他说不定就带你移民了。”“不可能的啦。”……

酒吧门外,有些醉意的晓玲突然挽住狄莫的胳膊。“哥,今晚别回去了,找个酒店。”狄莫一听就明白了接下来的事。但是他心里非常的纠结。他一直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俩中间,让他不想和晓玲处的太深。“你现在这么高的出台价,我可没那些钱……”啪!晓玲随手给了狄莫一记耳光。虽然不痛,但狄莫有些不知所措。显然他那句话深深伤到了晓玲。可以看出晓玲双眼涌出了泪珠,随即转身离开。狄莫纠结是现在马上喊住她,说自己刚才开玩笑,还是任由她走开,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结束?“算了,早完事早利索。”狄莫看着晓玲的身影渐行渐远。

……

你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的脸孔,轻薄的嘴唇含着一千个谎言。风一吹看见你瘦啊瘦长的鸟仔脚,高高的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。浓妆艳抹要去哪里,你那苍白的眼眸。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灯。在呜咽的巷道寻也寻不回你初次的泪水,就把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走向另一个陌生。无可救药的歇斯底里和一派的天真,刻意的美丽包装着一个嫉妒的女人。是你攻陷别人还是别人攻陷你最后的防线,当你度过了一个狂欢的夜迎接寂寞的明天。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郑智化《堕落天使》

……

从那一天起,狄莫和晓玲之间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。 “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,我们就像是那些自由态的基本粒子,随波逐流,命运不可控。如果有那么一个confined potential能把我trap在里面,让我的波函数be localized,我想那才是一种幸福。”——狄莫。